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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晚秋时节,天气渐冷,晨暮时分尤为明显。此刻堪堪黎明,林间尚且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枝间叶梢也还粘连着星星点点的白霜。一阵枝叶摩挲的松松声响起,玛莎涂抹着草木汁液的脸蛋从灌木丛间浮了出来。当然,不仅是脸庞,此时她周身都擦满了青绿色的汁液,像涂上了一层迷彩。

不过,这并非什么野外求生演练,更不是什么cosplay。自打劳伦他们遭遇了青鳞狼,村里便立即组织了小队出村探查青鳞狼的行踪。玛莎得知后,立刻自告奋勇加入到搜查队伍中,并将泰勒,以及已经加入到其他组的两个发小——保尔和卡特也拉了过来。不用说,泰勒自是不愿意去干这种事儿的,还满嘴嚷嚷着什么“在休假期间内工作是违反王国律法”啦、“就算他去了,遭遇了狼群也不过只会导致两边都是一嘴毛(neta:狗咬狗——一嘴毛),还不如直接把村东胖婶儿家的大黄借来”啦之类的话,只不过在被玛莎饱以老拳后,也只好乖乖地填补上这张麻将桌的最后一角空缺。

“哈啊……”

一道呵欠声蓦地响起,声音很小,大抵是从捂住口鼻的指缝间偷露出来的,但夹杂在林间似醒未醒的晨光里,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此刻的玛莎直愣愣地盯向喷嚏的发生源——泰勒,虽说考虑到隐蔽性,并没有做声,但她像刀子一样的眼神还是恨不得从泰勒身上挖下两块肉来。但这倒也怪不得她,自寻觅青鳞狼的行踪已有三天,村子里的民兵足足分出来一半,这才找到了狼窝的大致地点。

为了更好的进行侦查,穆雷又让保尔和卡特与玛莎和泰勒组成了机动小分队,单独进行搜寻。在玛莎的领导下,小分队从三更天便偷偷摸到狼窝附近寻找进一步探查的机会,单是埋伏的时间也已经有数个时辰。若是被狼群发现,不难想象众人会陷入怎样的一种境地。

泰勒自知理亏,双手合十,苦笑着向玛莎致歉。张口说“对不起”“抱歉”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除非他脑子抽抽了,想要把行踪,或者说是众人的身家性命交给狼群。

玛莎狠狠地瞪了泰勒一眼,随即把头探回灌木丛中。尽管泰勒蹲守了一夜有些乏了,但作为领队的她却不能疲乏,毕竟青鳞狼群的棘手程度可不是盖的。

之所以说青鳞狼群的棘手程度,而不是青鳞狼的棘手程度,自然是因为一旦集结到一定程度,青鳞狼的威胁就会呈几何倍数的增加。青鳞狼是一种极具社会性的种族,狼群内部分工极其明确。像攻击组、守备组、机动补漏组什么的一应俱全。像之前小玲遇袭时,狼群还进一步细分为“进攻挑衅组”、“游走偷袭组”、“包围拖延组”等,若不是青鳞狼的攻击力有限,难以破开劳伦生成的石牢,且当时离村子相对较近,狼群不敢恋战,三人怕是就回不去了。但青鳞狼的单体攻击力虽然有限,可它们的社会性使其俨然凝练成了一台巨大的战争兵器,在这台战争兵器前,便是单体攻击力远在其之上的熊、野猪等物种,也不免显得有些渺小。

此刻摆在玛莎面前的难题就是青鳞狼的守备组。每当夜晚来临,青鳞狼群就会分出几匹狼用于放哨。虽说夜色对掩盖玛莎一行人的行踪会起到一定帮助,但在青鳞狼优异的夜视能力下,这点帮助已然抹除的七七八八。

但狼也是会累的。

熬了整整一个通宵,玛莎等人终于等到了放哨的青鳞狼最为疲倦的时刻,也等到了能够贴近狼窝的时机。

随着“哨兵”的眼皮以及它的头缓缓垂下,玛莎等人也开始了行动。玛莎勾了勾手,示意众人跟上,随即拨拉开遮挡在前面的枝丫,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凑向狼窝。其余人也学着她的样子,紧随其后。

但没走几步,众人便立即被玛莎叫停。玛莎用手势示意众人压低身子,自己也像只大猫般趴在地上。

是刚刚的狼哨兵醒了。不知是出于野性的本能,还是在丛林厮杀中锻炼出来的第六感,方才被睡意击倒的狼再度抬起了它的脖子,它的耳尖警觉地耸了耸,一双忽闪忽闪的墨绿色眼睛扫向玛莎等人大致藏匿的方向。

有人紧张地抿了抿嘴,有人更是连冷汗都冒出来了,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做出咽唾沫的举动,因为他们生怕吞咽声会被青鳞狼像天线一般支起的耳朵捕捉到。

玛莎他们的时间很宝贵,从现在的天色来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想必再过些许时间,青鳞狼群就会醒来,到那时,别说是侦查,众人怕是连逃脱都难。但好在放哨的青鳞狼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不一会儿便再次垂下了头颅。

玛莎也不免松了口气。青鳞狼不像人类,若是人类的哨兵,或许用些手段悄悄将其放倒就好。但以青鳞狼的嗅觉灵敏程度,稍有些血腥气可能就会被察觉到。至于袖箭、毒针等招数也很难适用,因为青鳞狼的体表附有一层防御力极其优秀的甲胄,基本没有能够下手的地方。

玛莎扭过头,伸手指了指保尔,示意他留在原地盯梢,又招呼泰勒与卡特跟着自己绕开放哨的青鳞狼向狼窝前行。好在剩下的路段有惊无险,三人不多时便凑到了狼窝前。

相比起狼窝,可能用狼窟来形容青鳞狼的巢穴反倒是更加贴切些。青鳞狼通常会选择在地势较高处掘穴为巢,此时呈现在玛莎等人眼前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在山脚附近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洞穴,洞穴深邃黝黑,部分洞穴甚至反透出冷黑的暗光。

五、十、十五、二十……即便是粗略数一数,嵌在山脚的洞穴也已近百,若是算上部分处于相对隐蔽位置的洞穴,其总数怕是更多,考虑到一个洞穴中可能住着不止一只青鳞狼,即便它们有着“狡兔三窟”的习性,这个青鳞狼群的数量怕是也能轻松过百。

想到这里玛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数量如此庞大已经远远超出驻扎在落霞村的民兵的应对范围了,即便是把附近几个村子的兵力集结起来也难保能将整个狼群吃下。

“呜!”

突然,一道近乎无声的呜咽从后面传来。

都什么时候了,干什么呢!

玛莎转过头去刚想开训,但接下来的一幕却硬将她的怒火浇灭了。

是狼,青鳞狼!

一匹青鳞狼死死地钉在卡特的腿上,像一条巨大的蚂蟥。它钩子般的狼牙深深地嵌进卡特的小腿肚内,因为狼牙堵住了创口,所以并未出现血流如注的现象,但仅从狼牙没入的深度也能想到伤势的严重程度。

但卡特没有疼到惨叫起来,倒不如说除了刚开始闷哼,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这自然不可能因为他感受不到疼痛,而是作为边陲之地的民兵,在感觉到痛楚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一口咬向了自己的手臂,以此来堵住迫在喉结的叫声。

这下意识的举动无疑给了小队一个缓冲的时间,或者说救了小队一命。这只狡猾的狼就是之前的“哨兵”,它早早便发觉了玛莎一行人。它本打算通过袭击身处于队伍最末尾的卡特,以使其吃痛叫起来,从而唤醒它的同伴们。同时,通过袭伤其腿部,削弱卡特的战斗力,剥夺其行动力。好在卡特忍住了痛楚,才使得这头狼借此唤来同伴,更将偷袭他的狼哨兵抓了个现行。

玛莎瞬间便了解了现场的情况,她反手抄出别在后腰的铁榔头,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拳头大小的三角锥状锤头携裹着巨大的冲击力向青鳞狼的背脊上砸去。对于身披鳞甲的青鳞狼而言,如此程度的攻击尚不足以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若是用锥尖部分击打狼头特别是鼻尖部分的话或许会更有效率吧,但这么做的话卡特卡在狼牙下的腿也必然会筋断骨折。

虽说不致命,但青鳞狼倒也不至于硬抗无谓的伤害。它轻巧的跳开来,避过玛莎的攻击。

泰勒瞅准机会忙上前去查看卡特的伤口,玛莎则插在青鳞狼与两人中间,继续横着铁锤与青鳞狼对峙。

但青鳞狼明显没有与他们僵持的意思。

玛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脸瞬间凉了下来。

“快跑!”

青鳞狼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诡笑,在青鳞狼嘲笑般的嚎叫声中,玛莎与泰勒架着卡特沿原路向树林中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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